第24章：天门大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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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雨。”秦万东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自言自语道。&lt;/p&gt;

“大门已经全部关闭了，地下停车场是唯一的出入口，所有车辆都发了停车证了，没有证的一律不准进入，董事长您放心，这回秦总经理安排得妥妥当当。”小油头在秦万东旁边勾着腰说道。“歌舞团已经准备就绪了，晚上陪唱的姑娘们都在包间里候着，都是精挑细选的。”&lt;/p&gt;

“礼品呢？”&lt;/p&gt;

“都准备好了，每人什么礼品全部有登记，等您和各位领导吃饭的时候，我们会派人放在他们的车上，不会有问题的。”&lt;/p&gt;

“很好。”秦万东没想到儿子秦少强这次能安排的这么周密，他变懂事了。&lt;/p&gt;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在这里休息一会，还是……”小油头问道。&lt;/p&gt;

“张总经理呢？”他半天都没有看到张泽沛。&lt;/p&gt;

“哦，他在停车场接待贵宾，上来的人说到的差不多了，就差胡社长了。”&lt;/p&gt;

胡枫他会来了吗？秦万东担心，人是他出面邀请的，应该不会故意缺席吧？这次的客人名单，让秦万东有些失望，有头有脸的只来了几位，毕竟是非常时期，都不敢轻举妄动。&lt;/p&gt;

“少强呢？”&lt;/p&gt;

“在大厅招呼客人呢！”小油头略显得意地说道。&lt;/p&gt;

“好。”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懂事了，以前绝不会如此主动地出席这种场面。“带我去厨房。”他对小油头说，今天的菜是关键，胡枫最爱品尝美食，他自己要亲自看一看。&lt;/p&gt;

一旁的司机高建成没有反应，秦万东抬头看时，他正在走神。秦万东故意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这几天他一直这样，到底是怎么了？&lt;/p&gt;

“今天的主厨是小秦总按照您的吩咐，从荆州市请过来的大厨吴荣宝，他一个人能做出几十种荆楚地区的菜肴来，特别是沔阳菜，他曾经在沔阳市里学过厨，我们一邀请他就答应了，”小油头弓着腰，边走边讲解道，“他说现在的沔阳菜已经不地道了，他要自己的原班人马，所以师徒十三人全来了，还抬来了一口大铁锅，我说咱们这里不缺锅，他说没有这口锅不行，只有这口锅才能做出地道的沔阳菜来。” &lt;/p&gt;

刚到电梯口，一个小个子服务员跑来说：“领导们都到齐了，就差胡社长了，小秦总让董事长赶紧过去，准备开席。”&lt;/p&gt;

“那我们就不下去了，直接去宴会厅。”&lt;/p&gt;

可是胡枫还没有来，难道他是真的不准备来了？今天的主题是他的退休宴，如果他不来的话，场面会很尴尬。&lt;/p&gt;

无论如何宴会还是要开始。&lt;/p&gt;

秦万东坐在轮椅上，被推进大厅，众人站起来，和他打招呼，秦万东抱着拳头，向大家拱手，朝两边喊道：“欢迎，欢迎！”&lt;/p&gt;

现场一共五桌，秦万东在靠近舞台左边的一桌，座位都是他亲自排的。桌子上应该有胡社长、张泽沛，还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胡社长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张泽沛还在楼下等。&lt;/p&gt;

他看到儿子秦少强在隔壁一桌，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椅背后面，一只手拿着高脚杯，扫视着全场，脸上挂着他一贯的轻浮和不屑，秦万东虽然看不过去，但是他也做了不少事，今天只要不出大问题，他不会责怪他的。&lt;/p&gt;

“董事长，要上菜吗？”小油头跑过来问。&lt;/p&gt;

怎么办？胡枫还没有到。“上吧！”不能等了，万一他不来了呢？&lt;/p&gt;

突然门口有人喊道：“胡社长到了！”&lt;/p&gt;

“胡社长！”众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lt;/p&gt;

终于来了，还算及时，只见胡枫带着金丝眼镜，佝偻着背，一只手插裤兜，另一只手向左右两边的人打招呼，示意大家坐下，张泽沛跟着旁边引路。比秦万东刚进来时要热闹多了。&lt;/p&gt;

“秦董事长，今天气色不错呀！”胡枫走近说道。&lt;/p&gt;

秦万东笑了笑，做了一个请他坐下的手势。&lt;/p&gt;

不一会儿，九宫碟上来了，酒席开始，秦万东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感谢各位来宾，各位领导的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今天我秦万东做东，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给胡社长送行，胡社长马上就要退休了，他为我们市的宣传工作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我仅代表沔阳市人民对胡社长表示由衷的感谢！”底下掌声雷动。“今天能冒着大雨前来给胡社长欢送的来宾和领导，都是胡社长的好兄弟，好哥们，能够结识胡社长这一贵友，我秦万东真是三生有幸！今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主角胡社长给大家分享一下退休感言！”掌声又起。&lt;/p&gt;

胡社长端着酒杯笑着站了起来，说道：“说实话，我之所以把大家邀请来，不是因为我退休，我胡枫一介书生，退不退休，没多少人在意，也不重要，今天之所以邀请大家来，完全是想借机打个牙祭，”说完底下一片笑声，“你看看这个菜准备的，我们秦董事长是用心了的，是把我胡枫当朋友，也是把我胡枫的朋友当朋友，来，今天我们先来敬东道主一杯！”众人都喊敬酒，秦万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都知道，秦董事长的企业要和在做的各位所在的部门打交道，也好，趁此机会，大家都认识认识，将来办起事来也畅快，要知道你们的办事速度，直接决定了沔阳市的发展速度啊！”底下笑声一片。“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大家吃好，喝好！”&lt;/p&gt;

众人吃了一会，九宫碟下桌，正菜也一口气全端了上来。&lt;/p&gt;

秦万东看那菜时，果然都是沔阳市常见的当地菜，但看品相与平常的完全不同，就看着莲藕排骨汤，汤发黄藕发红，一看就是熬了很久的，香味沁鼻，闻一下便难以忘怀。再看那红烧武昌鱼，鱼是立起来的，里面有支撑，鱼形完整，如同跳龙门一样的架势，四面八方的人都可以同时夹。再看那沔阳三蒸，蒸的晶莹剔透，如同白玉，摆放奇特，格调十分高雅。几道菜真是一道比一道赏心悦目。&lt;/p&gt;

“地道的沔阳菜，吴荣宝师傅亲临，专门为你送行准备的。”秦万东对胡枫笑着说道。“让你常常惦记这里的味道。”众人跟着笑。&lt;/p&gt;

“不敢当，不敢当，大家还等什么，动筷子啊！”&lt;/p&gt;

&lt;/p&gt;

看着这些美味佳肴，一个奇怪的影像出现在秦万东脑海里，那是那年洪水后的事情，孤儿们都被送到临时的福利院，每天的午餐和晚餐极其简单，不是白开水上飘着几颗白菜叶子，就是水煮萝卜，一只只小手拿着盛着稀粥的红色塑料碗朝铁桶上面伸去，等待着铁勺子的眷顾，都希望大片白菜叶子和大块的萝卜落入自己的碗里，秦万东也不例外。&lt;/p&gt;

“不要抢，不要抢，再抢就都没吃的！”一个粗声大气的男人声音总是指责他们。&lt;/p&gt;

不抢肯定只能喝到一点白菜汤，物质缺乏，他们每天都吃不饱，秦万东奋力地挤到前面，身体被其他孤儿们挤得东倒西歪。&lt;/p&gt;

“大家听好了，”一个妇女的声音叫道，“测试成绩出来了，点到名的今晚收拾行李，明天早上出发！”&lt;/p&gt;

秦万东边吃边竖起耳朵听着，临时福利院要解散了，有一位华侨愿意支付5名孤儿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费用，谁都想去，但名额有限，所以就用数学、语文等简单综合测试来决定谁去，前五名的入选，其余的孤儿将会被送往自己的亲戚那里，秦万东也参加了，他的父亲曾经是村里的老师。&lt;/p&gt;

“严海清！”&lt;/p&gt;

“到！”&lt;/p&gt;

“孔锡乾！”&lt;/p&gt;

“到！”&lt;/p&gt;

“秦万东！”&lt;/p&gt;

果然入选了，秦万东拿着碗站了起来，喊了声响亮的“到！”&lt;/p&gt;

“鲁良科！”&lt;/p&gt;

“到！”&lt;/p&gt;

“李春龙！”&lt;/p&gt;

“到！”&lt;/p&gt;

“好，就这五名，今天晚上收拾行李，明早出发去大福小学。”妇女念完就快步地走了。&lt;/p&gt;

“怎么办？你没有入选，我们就要分开了，我不要这样。”瘦小的孔锡乾拉着江怀远的手说道，表情像是要哭了，秦万东失去家人的那天晚上，一名武警救了他，他在房顶上认识了他们，一起被送到这里。&lt;/p&gt;

“没事的，弟弟，你以后要好好读书，我还有姑姑在辛口村，我可以去投靠她。”江怀远安慰道。“来，给你吃。”他将自己碗里的一小片菜叶子夹到孔锡乾的碗里，孔锡乾呜呜地哭了起来。&lt;/p&gt;

旁边的秦万东，边吃边看着他们，心里也难受，听他们说他们从小是邻居，在一起长大，感情很深，父母都被洪水冲走了，他们在洪水中活了下来，住进福利院后更是形影不离，一直是江怀远照顾多病的孔锡乾，这一下要分开了。&lt;/p&gt;

&lt;/p&gt;

晚上，秦万东快速地收拾好了行李。看到江怀远给孔锡乾收拾行李，江怀远一直在微笑着安慰眼睛哭得红肿的孔锡乾。煤油灯熄灭了，在被窝里孔锡乾的抽泣声也没有停止。&lt;/p&gt;

“别哭啦，弟弟，你上学了，记得给我写信，就跟没有分开是一样的呀。”睡在旁边的江怀远安慰道。&lt;/p&gt;

“好。”孔锡乾鼻子抽泣着答道，声音在颤抖。“等我有时间了就去辛口村找你玩。”&lt;/p&gt;

“傻瓜，别来，辛口村远着呢，写信就好了，有时间我去学校找你。”江怀远说道。&lt;/p&gt;

在黑夜里，秦万东听得出来，江怀远也在轻轻地抽泣，怕被孔锡乾看到。&lt;/p&gt;

“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你……你成绩那么好，不会没考好的。”孔锡乾又说道。&lt;/p&gt;

“快睡吧，弟弟，你到学校了可不能落后知道吗？”江怀远说道。&lt;/p&gt;

“嗯。”孔锡乾又哭着答道。&lt;/p&gt;

&lt;/p&gt;

第二天一早，那个凶巴巴的妇女来催入选的小孩上路。叫到秦万东时，秦万东说道：“我不去了，除非带上他！”他指了指江怀远。&lt;/p&gt;

“小孩，你说什么？”妇女听他这么一说，愤怒了。&lt;/p&gt;

“我说我不去了！除非带上他！”秦万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噘着嘴说道。&lt;/p&gt;

“不是说了吗？只有五个名额，他不能去！”&lt;/p&gt;

“那我就不去了，他们是好兄弟，你为什么将他们两个分开？”秦万东倔强地说道。&lt;/p&gt;

“你不去，行！”妇女气得直抖，“那你跟他换，干不干？”&lt;/p&gt;

秦万东一听，心里一惊，又看了看孔锡乾和江怀远，想起他们昨晚的对话，说道：“好！不去就不去！”他噘着嘴，把肩上的行李往地上一扔。&lt;/p&gt;

“小孩，你跟我走！”妇女指着江怀远说。&lt;/p&gt;

“不行……他……”江怀远推脱道。&lt;/p&gt;

“走不走？”妇女愤怒地说，“不走换别人！”&lt;/p&gt;

一旁的孔锡乾拉着江怀远，让他快走。&lt;/p&gt;

“我……我要收拾行李呢！”&lt;/p&gt;

“谁耐烦等你收拾，现在不走就别走了！”&lt;/p&gt;

“怀远，走吧。”孔锡乾小声地说。&lt;/p&gt;

秦万东仍噘着嘴，跟人赌气似的，双手交叉胸前，站在床边，直到他们离开许久，他才动了动，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lt;/p&gt;

&lt;/p&gt;

“秦总，吃啊，愣着干什么？”坐一旁的王同元突然打断他的思绪，将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lt;/p&gt;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歌手上台了，她身穿肉色低胸薄纱连衣裙，白嫩嫩的手臂和长腿露在外面，踩着一双白色高跟凉鞋，走路时轻柔的薄纱裙摆飘起，身姿优雅，秦万东看她面容，一头蓬松的卷发披在肩上，十分柔美，瓜子脸，樱桃嘴，妆画得很浓，鲜艳的口红最抢眼，其次是眼线和睫毛，满含笑意的眼波，好似能放电，带着轻蔑的笑意，微微的扫视台下，一时间台下的的目光就聚集在她的身上，现场的气氛更是热烈了。&lt;/p&gt;

这应该就是秦少强请来的“红海”歌舞团的主唱。&lt;/p&gt;

音乐声想起，秦万东感觉很熟悉，对，记起来了，这首歌叫《雾里看花》，好多年前的歌了，他发觉儿子秦少强果然用心，知道来人年龄都不小，所以挑的歌也有时代感。女歌手的声音响起，婉转动听，如同电视里传出的一般，台下不断的有人喊“好好！”这个时候喊真不和适宜，不过管他呢，只要他们高兴就好。&lt;/p&gt;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lt;/p&gt;

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lt;/p&gt;

涛走云飞花开花谢&lt;/p&gt;

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lt;/p&gt;

烦恼最是无情&lt;/p&gt;

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lt;/p&gt;

……”&lt;/p&gt;

秦万东不知是听醉了还是喝醉了，一抹笑意突然浮过他的脸颊，二十年前的歌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听到真人唱，还这么好听，二十年前，他还在为生计奔波，炒股亏得一塌糊涂，那时还没有遇见他旁边的这个让他发家的记者，当年在商店的电视里，在路边的广播里，他听这首歌无数遍了，有时候还跟着哼唱。如果时间能够重来的话，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拒绝胡枫。&lt;/p&gt;

歌声停止，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台下人开始起哄了。“唱得好，唱得好！”掌声、喧哗声、叫声此起彼伏，这些人脱了平时工作时的外衣，没想到是这样。&lt;/p&gt;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台下喊道。&lt;/p&gt;

女歌手优雅地撩了一下头发，略有害羞的将一只脚往前移动了一点，身体晃了晃，笑着说道：“好吧，那就再来一首湖北民歌《龙船调》！”&lt;/p&gt;

音乐声想起，脸上长了大痦子的胖子王传正突然笑嘻嘻地站起来说道：“等一下，等一下，当中有句应和，我来上来跟你配合，我来上来跟你配合！”说完，笑嘻嘻的小跑上台，旁边的人给他递了话筒，他走到女歌手旁边，像观察盖头底下的新娘子一样歪着头看着女歌手，把女歌手看的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lt;/p&gt;

音乐声再次响起，声音高亢绕梁。&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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