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都是老同学（三）（1/2）

慕品昕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妈妈牵着唐音的手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品昕。 这是你妹妹,唐音,音音,叫姐姐。”

那时候的唐音才两岁,她八岁。唐音那双眼睛像是水晶晶的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圆嘟嘟的脸,又短又小的手塞在嘴巴里吸吮着。

唐音甜糯的叫她:“姐姐。我是音音。姐姐,我请你吃糖——”她肥肥的小手从口水兜里掏出一个哈密瓜口味的棒棒糖。

那时候的小女孩都喜欢吃糖,可是她妈妈却不让她碰那些甜食,因为那是毁坏牙齿的凶手。

慕品昕板着脸,“我不吃糖。你也少吃一点,吃多了不好。”

唐音瞬时瘪了嘴,“姨妈。”带着浓浓的委屈,可怜兮兮的抬头仰望着慕清。

慕清笑了笑,“音音乖,这些糖音音全部吃完好不好?姨妈再去给你买。”

唐音傻兮兮的笑起来,“好。”

慕品昕看着慕清对着唐音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慕清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宠溺的笑过。

后来,唐音见到慕品昕的第一句话,是,“姐姐,我有糖。姨妈给我买的,你要不要吃?”

唐音没说一次,是在跟她炫耀一次。

后来,她趁唐音不注意,把她随身带着的糖都给吃了。那种甜腻的感觉,刚开始是很美味,各种各样的糖果,她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自己。后来,她吃吐了。

莫名其妙的吐了——

那些美味也渐渐变了味,她再也不去碰那些糖了。

后来,她们都长大了。唐音依然热爱那些甜味的美食,而她喜欢看那些甜食,却不喜欢吃。

她看见唐音吃那些东西吃的那么欢快,也感觉到很幸福。

现在,她可能再也看不见唐音那种满足而又快乐的笑容了。

慕品昕只觉得浑身痛的不可言喻,像是骨头散架了般,“唐音。唐音——”她爬起来,继续跑过去。

那样大的火,算真的有人在这里,也恐怕变成了白骨。燃烧的那堆车照亮了半边的天,可是,周围却更黑,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

慕品昕想不到,前一刻还在跟她闲话家常的唐音,会在顷刻间,消失了。

她只顾着救人,忘记了唐音也在旁边,她没有及时的叫唐音离开,没有叫唐音回去。她什么话都没有跟唐音说——

怎么办?怎么办?

“唐音!”

慕品昕的视线模糊里,她找不到唐音,这个从小跟随自己的小跟屁虫从没有了。

这时,从那推熊熊烈火之,站起来一个人。他的朝着自己走过来,慢慢的靠近,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粉红色礼服的女人。

那个人,是唐音。

慕品昕欣喜若狂的跑过去,晕过去的唐音静静的闭着眼睛。她不知道唐音是不是受了伤,严不严重。

抱着唐音的那个人,是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是一股绅士范,他抱着唐音气喘吁吁地的看着她。

“对不起,你认识她?她晕过去了,暂时不知道怎么样。我看要尽快送她去医院。”他一开口说的全是英。

慕品昕回国后一直听着本国的语言,忽然一下又听见纯正的英国腔的外,那些单词在脑子里卡出还没有翻译回来。

“对不起?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慕品昕回过神来,马用英语回他,“哦,有的。有的。谢谢你救了我妹妹。我,我,我这边有一位受伤的伤员,要尽快把她们送去医院。你有车吗?我知道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该怎么走。”

“好。我的车在前面。”说完他大步往前走。

慕品昕看了看,那辆车在这些相撞的车辆跟前面一点,应该没有受到什么撞击或是损坏,转身回去扶那个女人。“别害怕,我送你去医院,能站起来吗?”

她点了点头,慕品昕伸手扶起她,那个女的双腿间颤抖了一下,她表情凝重,嘴里发出几个颤抖的音:“孩子,孩子,孩子……”

慕品昕顺势看下去,她的双腿之间流出细长的血迹。那个女的按住自己的腹部,宽大的衣服让慕品昕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形,现在看到那隆起的肚子,至少也有八个月大了。

她怀孕了——

那个女的紧紧抓住慕品昕的手,“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你别担心,我现在马送你去医院。”她吃力的扶着这个陌生女人,朝前面走去。忽然她肩膀一轻,回过头去一看,竟然是那个说流利英的男人折返回来,抱起那个怀孕的女人。

“快点,我的车停在前面。”

慕品昕跟着他跑过去,一辆酒红色的路虎。唐音坐在副驾驶座位,还是晕着,后座的空间较大,那个男人放下孕妇后,急忙车“快车。”

慕品昕坐去,抱着那个孕妇的头。“好了,没事了。我们马到医院了,你和宝宝会没事的。”

车辆倒行,经过那辆燃烧的车辆时,孕妇探头往车窗外看了看,满脸血迹的脸,只有那双清明的眼睛还算清晰,她留下两行眼泪。

“他呢?他在呢?”

车祸发生后,慕品昕第一时间冲出去,那些相撞的车辆,只有一辆翻车,她检查过那辆车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她当时只能救那个女的——

“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救你。”慕品昕实话实说。

“不,不!炜信——不!”孕妇声嘶力竭的在吼着,身下的血流加速涌出。“他在里面!他还在车里!”

“你不要激动——”她抬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右转,直走。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后左转,能看见右边有一条小巷,从小巷里直走能最快的到达医院。”

“不!他不会的,不会扔下我和孩子。”

“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保住你的孩子。你老……”她扫了一眼那个孕妇的手,面没有戒指,“你脑子里只要想着孩子平安,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告诉你,要保护好孩子。这是你们的骨血,是生命的延续。”

孕妇还沉溺在巨大的悲痛之,拼命的摇着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一直喊着一个名字。

慕品昕难过的握紧孕妇的手,那些血迹全部蹭到了她的身,她也毫不介意。

生离,死别。

那个男的已经死了,随着那场爆破,可能只剩下灰了。

在非洲,她见过很多因为疾病死去的人,包括那些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几岁的,十几岁的,成年的,壮年了,老年的。各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那些人,临死的时候,那些眼色,是那么的空洞。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对于他们来说,死或许最好的。

活着,什么都没有,也从来没有想过去要拥有。

他们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病痛的时候,只能卷缩在一团,自己抱着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他们,只有止痛药,才能让他们轻松一点。

吃多了,会有依赖性,逐渐的加大剂量。

有一个七岁的男孩,一直都是她在照看着,他的病很复杂,有时候要给与他一些止痛药才能让他稍稍的好过一点,可能他每天用的止痛药很少,很少。她出于私心,每次都给他足够的分量,后来,那个孩子死了。

他也在不需要止痛药了,他解脱了。

可是怀里的这个女人,给她再多的止痛药都不管用了,最爱的人离开,已经变成了一颗毒瘤,深深的长在她的身体里。

“到了。”低稳的声音传来。

慕品昕抬头,路虎稳稳的停在那家医院门口,驾驶座的男人下来走到对面,开门,钻进来抱起孕妇,“我先送她进去。”说完朝着里面走。

慕品昕下车,打开副驾驶座位的门,解开唐音的安全带,扶着她下车。前面有医务人员推着平车跑过去。

他们把唐音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平车,快速的推进去。

慕品昕跟去,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唐音的状况。然后去找那个孕妇,急诊科里面,老远听见一个声音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