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159章(2/2)
香炉里幽袅的烟气牵动的视野之间有若琼台白玉铸成的坟那时陷入弥留的高宗昙然顿首颤悠悠的引袖将内侍宫娥尽数退去只留下他的媚娘
在一段不大静好的岁月长河中他们始终相依相偎着一路走过來那么久的岁月都走过來了却不肯再陪伴她走完一生路程的最后那一段么当时的她这样想着
黄的幕、紫的帷在烛影并着夜波里垂悬依依她等待这个男人可以如昔时感业寺里一样信守誓言、接她回家
家有他的地方、有她的地方就有家、就是家
恍若惊觉原來她在他去后独活于世的这几十年居然一直都是一个伶仃的旅人从來就不曾有过一个稳妥的家
恍若惊觉她的生命原來早就已经抽空了不是么……
大半生的时光、几十年的相伴正如世上许多夫妻一样即便他们之间再亲密无间也并不是沒有过隔阂但那又怎样呢在隔阂与争执过后他们依旧琴瑟和鸣、感情甚至更胜于昨
她的一生从被一个人爱、到学会去爱一个人从为**为人母、到得享权利带來的至高无上的巅峰……她的一生是他成就如今寥寥之境她从沒有一刻似现在这般的急剧渴望渴望即刻回到他的身边、渴望见到他
是在梦里么或是梦刚刚开始、还是梦已经结束呢
她真的见到他了
那样猝不及防的一行浑浊的泪顺着女皇沧沧的面孔蹒跚而下在面靥上留下一道晶耀的痕迹
万物玄清最后一丝光线协和成了一线险天;眼睑低垂女皇终于阖上了一双阅尽沉浮万事的凤兮眸子
她累了真的累了撑不住了、也不想再撑下去了……好辛苦好辛苦啊
一倏然隐有未央之极乐耳畔梵音如潮、阴暗的视野在这一刻重新变的明亮而鲜艳她看到了李治他还是那样卓尔翩翩一袭客尘……他对着她慢慢的笑了他向她稳稳的伸出了手去
他道:“媚娘我想你与你分别的这若许年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做的很好已经足够好了;接下來的一切兴亡寥落、贤明平庸就都留给孩子们吧來我们一起回家”
她笑了陀醉的穿堂风染就了萦索的寥落最后的回忆到底还是戛然而止在了对治的相携相牵、一路飞跑奔腾向前之上
“好……”泪波如织却不曾将这明媚清晰的鲜艳视野遮迷了半分去她抬手交付予全部的信任将手搭上了他的掌心感知着自那其间传來的那样真切的、脉脉如织的一痕当真可以触及到的温暖如潮“好一起……回家”
重自洛阳迁都长安之后的李唐王朝迎來了它回还归乡后的第一场萧萧夜雨
则天大圣皇帝崩于上阳宫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中宗登基、大唐换新貌】
武皇逝后登基为唐中宗的李显对自己这位母亲可谓极尽褒奖、肯定之能事
他充分的肯定了武皇这几十年來为大唐所有付出、那些累累政绩赞其能在当年高宗皇帝去后、唐国忧患之时挺身而出接过大任使唐国得以延续、政治得以复兴故而应天顺人、登基为帝建立武周
且言着待国祚安定武皇即而“凝怀问道、属想无为”不愿继续帝位;故而召回自己命自己登基为帝、继承祖位
如此几言几语便兜转了圈子为武皇全了体面遮掩了武皇曾改唐为周、实是篡权之事
这样一來便是在说武皇绝非蹿忤而是在国家危难时拯救国家社稷于水火、替儿子守住家业抚平险阻御宇之后待得一切平顺却又毫不贪恋的将这份家业郑重、稳妥的重又交于儿子手中是为“在朕躬则为慈母、於庶士即是明君”
……
每个人都不能以一个单纯的“是”与“非”來下一个怎样的判定且万事万物也都是存了两面性中宗李显之所以不曾对母亲一一论罪这里边儿固然有母子之间最本能且天然的情分存在却也有他自己为日后着想而留下的伏笔
对武皇曾阻断唐国、横插一杠建立武周之事李显这样给予天下臣民解释便是为传达“周唐一体、母子相融”之意在为武皇邀功颂德的同时也传达出自己从母亲手中接过江山大位乃是正统之意
毕竟当初李显回都他的弟弟李旦正是皇嗣、且也是在他当年遭到贬斥之后便正经接替他当了皇帝的人若论道起來李旦却是比李显正统了太多只是最终当上皇帝的不是李旦而是李显
即便这是武皇的旨意是武皇亲自将李显扶立为太子但时今的李唐江山无论如何都算是从武周那里过度來的李显的大位是从武皇那里交接來的只有武皇正统他这个被武皇亲自选中、授予的皇帝才是正统的
隔过层层水汽迷雾冷目忖观这才是李显之所以对母亲大加肯定、大为褒赞之最根本的缘由
武皇离世时享年八十有二
是时武皇弥留之际留下心腹女官上官婉儿下了最后一道圣旨
守着武皇的婉儿心中纵该百感交集却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反倒似乎沒了任何波澜情态武皇亦如是她并未对婉儿再做任何怪罪而是极清醒认真的一字字将遗言留下
人之将死其形也哀、其言也善在这油尽灯枯、孱孱弥留之际武皇最后下旨赦免了昔时高宗时期被获罪的后妃“王皇后”、“萧淑妃”二族族人并着一干昔日为武皇所获罪的大臣俱在此刻被她重新赦免
原本就是一场繁杂纠葛的红楼饮宴有太多内外因素萦索周遭、搅扰的人不得安宁在这即将结束一世人世苦旅、万般皆空的前一刻人总会最无意的就想到很多旧事旧人武皇也不例外她选择了原谅无论如何无论是无辜的还是罪孽的、单纯的还是毒恶的在这一刻武皇她全部都宽恕了……
似乎这是经年以來一直缠于心底、不得遣散的一道心结留有这道遗旨之后武皇只觉自个周身内外都跟着深一吁气全然变得轻飘飘的了
这也算是了却了心事一桩最后武皇留有遗命:神主附李唐祠庙归葬高宗陵寝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
如此
武皇死前之所以念念不忘那已然泛黄的往事这也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即便已经形容枯槁即将离世我们的女皇也依旧保有一颗最清明且睿智的头脑
这两道遗旨的下达她是意在为长远身后事做一个周密的顾及……
即便时今已经登基的中宗李显再怎样对武皇加以肯定但发生的就已经是铸成的是怎样都抹杀不掉的
武皇毕竟改了大唐的国号组建了以她武姓为本家的大周王朝追封了她武家先翁为太上皇等那么这如数的一些忤逆若是后世之人在她去后有朝一日对她重新加以清算那么身后陵墓、棺椁、甚至尸身都怕会难以保全而如果去帝号并附庙归陵只要这江山还是李唐的那后世子孙则会念及高宗而免去她这一些顾虑、不再对她刁难
还有她宽恕一切曾因她之故而获罪的人也是为自己经年犯下的错误、铸成的过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填补;她在这最后关头充分展示了自己宽容的一面也是希望由此点拨天下人亦学会宽容之道将她这个褒贬不一、是忤逆的判臣也是守家的功臣加以宽容
中宗李显自然明白武皇这番心思但依旧顺应母意按着遗诏一一执行且躬自含泪护送母亲灵位回还长安择了黄道吉日重又开启乾陵将其与早已大行的高宗皇帝合葬一处
武皇、李显此举也在有意无意间使得乾陵成为中华史上唯一一座埋葬两位皇帝的陵寝后世之人常于此凭吊无不唏嘘慨叹
李显一干举措可谓保全了武皇生前身后名令其生荣死哀、九泉之下亦可安宁了
就在这座史诗传奇般的乾陵之前立有石碑两座:一为高宗功绩之碑;而另一则为武皇著名的“无字碑”
千百年來一块儿无字碑惹得后世不乏痴人对此大加笃猜、无不慨叹憧憬却其实武皇那碑并非无字亦不见得是洒脱潇洒、恣意非常的“功过任人评说”云云
其实这块儿石碑原是写好了碑文但后來李显却不知该怎样继续斟酌母亲这不可以常理看待的传奇一生故而无论怎样的碑文都觉的其实孱弱更有甚者他不知道该怎样判定母亲的身份
母亲毕竟是大周的天子即便时今重又恢复了唐高宗皇后的身份那碑文如果写成是“皇帝”便等于母亲篡位属实;而写成是“皇后”又显得李显这个自武皇手中得到江山的天子不大正统了……
自是左左右右怎样都觉的不周全
一拖再拖、一压再压之后终于李显下旨只将抒好的碑文放于帝宫陵中而原定于石碑之上的刻撰便不写了将碑文留白意境、留白功过千秋功岁、一任后人评说吧
武皇退位后继位的唐中宗李显便将大唐重又迁都长安浩浩一族人在阔别故土经年后重又回到长安大明宫
公元705年李显第二次即位为唐中宗恢复国号为“唐”并宗庙、旗帜、百官、陵寝等尽数归于唐国制度且将武皇在位期间创建新字俱数废除不用只保留了武皇名讳中一个沿用多时的“曌”字
册正妻韦筝为皇后;太平公主为镇国太平公主;相王李旦为安国相王且同时官拜一品太尉并与太平各赐封户五千
李显是通过一场发动而起的神龙政变适才顺利的登基为帝而李旦、太平皆是这场缜密政变里出力立功最多、最大的人他自当感念故而封赏不会少所给予的厚重权利也是无边
只从眼下封号便可看出一为“安国”、一为“镇国”李旦与其妹太平之封号相互对应;如此嚣张跋扈的封号已然至为鼎盛隐隐流露着这样一怀心照不宣的情势即是:整个朝廷里外、唐宫江山除却皇帝李显便是这对兄妹二人权势最大、地位最高、最当尊崇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旦本是皇子所得封赏、所享权势之丰饶即便深重倒也不算怎生出阁;但太平虽为公主却也丝毫不逊相王
太平所得到的远不止“镇国”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凌厉封号
就在中宗登基次年便亲下御旨允许太平公主与亲王一样独立开府设立属于自己的政治官署
依按唐朝祖制、甚至依按历朝历代任何一朝的祖制凡开府者只有王衔加封者公主皆不可开府开府之后便会于府内办公断务
便在太平公主之前放眼已历多世的李唐皇朝也只有一位公主“平阳公主”有过开府的先河那是因为平阳曾为李渊开国立了汗马大功
时至如今这样一个罕见的特例又在太平公主身上重现太平躬身开设了属于自己的公主府且公主府里亦有官员办公断务;其间制度与亲王完全一辙无有遗偏
开府一事对于太平公主來讲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义重大”那样简单这意味着从今往后身为公主的她却拥有了自己独特的权势体系更意味着自此后太平公主可以光明正大的参与朝政议事所享政治实权并不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封号所带來的花架子
太平享五千封户其余公主只可享三百躬自开府且与相王李旦一样昼夜委派侍卫自公主府旁每十步设立一岗亭、规格与皇宫一致无二……今时今刻的太平公主可谓渐行到她人生中关乎政治权势的一个巅峰
这也仅仅只是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两个事实上他们是这场政治革新里除了登基为帝的李显之外最大的受益者但除去他们自政变受益者何其之多
李显沒有在这样的事情上吝惜按照功劳程度一一封赏与提携
神龙政变过后的大唐时局是全新的一切的一切全都犹如一场雨后清新的嫩笋一般飞长极快更是不得不承认眼下大唐重定时这当前的格局真可谓是诸雄竞权、主弱却臣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婉儿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
一道曳曳疏风洗刷掉了无垠天幕之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云岚绵延交织、只是清爽
婉儿闭目任这些迂回的穿堂风儿扑往面眸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红绫子蒙就的宫灯映扯着的千折鱼尾韵致天将入夜溶溶的光影便斑驳了木格子雕花轩窗
耳畔有风声潜入细微软款又夹杂着一阵荡逸的足步声
宫廊逶迤月亮底下明灭的光影里显出一人玉身纤长、清波迷醉的影像
这來人他轻靴锦服、墨发玉束朗朗的眉目精雕细琢的可以入了画去就如此不缓不急李旦顺着巍峨帝宫的白玉回廊间踱步过來双手负后贴着肌体的盈盈凉风便顺着宽襟硕袖唰唰的灌溉进來
风儿夹着夜的光辉沐浴在自然造化最出众的泼墨大手笔里将他整个人都洗了个通透鲜亮
他定神又是一阵迂回晚风沐了尘土芬香喷薄着撩拨而起一脉动容浅浅而起安国相王李旦再也忍受不住抬步对着婉儿沉稳的走了过來及近再及近最终定格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咫尺距离如此暧昧同她并肩
大唐还是这样一个大唐关乎盛世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沒有改变所不同的仅仅是这河山大地已从武皇时期过度又一次更迭了一位新主人
一切都一样因为一切都照旧;一切又都不一样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历经过的成长、遗失去的故人都已经在历史的帏幕之上定格镌刻是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來了那又怎么能一样
“你看到的是什么”他问
他的眉目含及着如此专注的神情一时间旦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一位九天的仙子还是只是他的婉儿
闻声入耳婉儿神色依旧淡泊目光与李旦四目相对干净纯粹的两个字:“天下”
这样的回答带着一股霸绝俨如春寒封印了皑皑白雪、又有最明灿的一缕阳光铮然刺穿了阴霾厚积的雾霭
旦恍惚了一下即而“哧”地一声笑开:“你怎么跟三郎回答的一模一样呢”话音很轻很轻比一阵风还要轻一些再轻一些……诚然的不是问句可也不是叹平平淡淡的常见样子这样些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过來的不是早已经如此了单纯的从话语里辩驳不出真性情了因为这颗心早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自保若斯、宠辱不惊
如果时光有痕迹那么能寻能觅到的该是怎样一条无尽绵亘、不着尽头的冗冗长路这条路沉浮跌宕、甜蜜亦或苦涩其实不在于路的本身而在于身边有无同行者、同行者又是谁
旦下意识凝了目光再度打量婉儿喉结动了动似有什么话想说却沒能说出來只觉的眼前这个世界似乎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因为有她在身边跟他一同并肩这个世界倏然便成了沙里世界、那是花中天堂……
分明菡萏花般纯净的一张面孔明澈又清漠纤睫颤抬、仿佛无风自动婉儿倏地一下往着李旦那边儿望过去就此看着他的眼睛倏而眼底含笑、抿笑摇首:“你就是我的天下”依旧不缓不急、不高不刻意着重但很有力柔中带着韧度那样坚定、动辄不移
你就是我的天下我的眼里只有天下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只看得到你……
这真是情的荼毒爱的夙难呐
旦再一次怔住但并不长瞬息之后眉宇间便濡染了无尽动容神色他忽然伸展手臂然而很快又放下因为不知道这个臂膀究竟要落在哪里:“婉儿跟我在一起、嫁给我我们不分开了永远都不分开……”最终握拳抵唇遮掩样的低低微咳他猝地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周身瞬间迸发出了一种动天彻地的烈性所有的烈性
忍了这样些年、猜了这样些年、悟了这样些年……终是不想再忍了、不想再猜了也不想再悟了他终究还是一个在家人他终究还做不到四大皆空
他对她是有爱的且爱之深沉……但这些年來出于对种种时局的考虑这份爱情他只能压在心底深深压抑压抑到最后的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都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勘破真的悟透
其实沒有关系因为只要知道在她的心里亦是有着一个他就够了难道不是么还要再做什么还要再求什么呢这百转千回的绪并着灼热的心与**的情早在他心底辗转奔涌的已然图腾了
其实想想从他当初被武皇不由分说的扶上皇位、做了十几载的傀儡皇帝登基伊始再到时今这么一路生捱着走过來所固守的生命是何其黯淡这样的日子太浑噩也太无趣他当真还是想要活着的
答案诚然是想的活着活下去走下去……活着太难也太累但活着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有她的存在
你不曾给我一次正面的回应我却仍会因你有意无意的一个回眸而慰籍心魂、濡染全部……我始终在等你一直等你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旦觉的自己整个人几乎就要爆发因为他这个身子骤然做了一团积蓄满溢的火烈烈怒焰奔腾辗转的已然堆叠至一个至高的点、再也沒了许多积蓄
可这真挚且炽热的爆发却被婉儿一缕兰花指挡在了唇前
如此轻而易举的一个简约顿措止住了旦继续言下去的话句:“旦不能”她如是看定他的眼睛这样对他说声息轻轻的
有裹挟着光影尘絮的微风拂落了残花枯草顺着柔然眼睑游弋般绰约的过去眉心略纠婉儿的语句似乎带着无上的魔力旦平了一下起伏心绪问的不怎么云淡风轻:“为什么”
朱唇轻启婉儿眨了一下眸子只是淡吟点点:“时今我因神龙年间的那场政变在新皇那里有了功他与韦皇后为了犒赏我便将我敕封了这正三品的、一个有名无实的婕妤我又怎么能够嫁给你呢……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你”淡漠如初的低沉调子并沒有丝毫波澜跌宕有若一种超脱世俗的大智大成者于莲台之巅、最最平淡无奇的讲经诉禅
不一样了又是一年春华秋实、又是一个朝代轮换、又是一场宿命轮转……不一样了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了那些旧年景已经过去若了那卷着桃花漾潋东逝的碧水一般一去不再、一去不回头
果然是曾经局势所致、不得顺心;今朝身份所限、不得随意了么
轻扬眉角、低首微讪旦不禁要好笑了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已
婉儿虽是内宰相、虽是当年武皇身边的第一人纵太子、皇族也都不得不敬着她三分可终到底她却也不过只是一个品级低下的女官而已
如此新皇与韦后适才想了这么一出将婉儿册封婕妤
这样一來虽看起來婉儿成了李显的宫妃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一直如是李显根本就沒那等心思此举其实只为给她一个三品的分位以示神龙年间政变出力的嘉奖其间意味如此寥寥并未代表着将她收入后宫、从此摇身一变成为宫妃丽人
他与她之间守着熬着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并非那如画江山锦绣河山为的不过就是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等到彼此的归來只是却想不到时今本以为已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到了头竟还要再去顾虑一个“天下人”……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一缕天光洞穿了薄暮的颜色溶溶缓缓的流淌下來暖橘的金波打在儒袍缓带、宽硕袍袂将李旦度化成了一袭耀目的灿灿然模样:“不怕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天下人愿意怎么看便怎么看去吧”他这样说
不得不诚认看着此刻的李旦婉儿心底深处其实滑过一闪即逝的动容
他眉宇之间的颜色深浓的鲜活他的音声沉沉的神情与语句间透着一种缓柔、一种坚韧、一种深情如许、一种动情动意更动辄不移……
婉儿稍稍抬眸眼底里一瞥光影潋滟着点染在分明黑白的盈盈眼眸
感知到了李旦的想法、贴合着他的心境他未尝不期许但她只是微微扬起浅色豆蔻的汀唇不动声色的笑笑;旋即噙了迷离一缕水云开言淡淡:“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多年我们都等过來了……”于此轻顿了一下漠漠眸色往他面庞间迂回扫过最终有了定格、再定格一字一句“旦相信我就快了”不着痕迹、亦只是最平常平淡的叙述不过未曾着丝毫情态尘火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渺无畔
日落前最后一缕明澈的天光濡染成了大滚的华丽洗刷在大地便晕出一圈圈交叠着深远图腾的古老符咒有如图腾般的镌刻恒长、有如般若般的大智弥深……里里外外皆是那么奥义连连噬了骨又灼了心
一须臾的僵定李旦鼻翼软软的翕动了一下被心头下意识的驱使牵引他的喉结一个缓款滚动
旦想开口可终是不能婉儿却在这个时候转身离开
残阳如血大镶大滚的璀璨华丽映扯之间在她绰约宫装点缀成了如血红梅般的风骨造势
不一样了比起先前武皇一朝之时她的仪容体态、华服丽装愈发奢靡贵气但很美丽但那种遗世独立的独特气质沒有如着那些不断涣散的固结天风一样、消弭纹丝毫厘
从來都沒谁可以望得到头的头顶这一片天幕间那一边的星子烁亮了起來、那一处的月华蒸腾了起來……远方更远的一方;远在远方万家灯火粉饰着浮华人间、锦绣成堆盛世铅华
长安肆夜已至
若斯轻巧、若斯讥诮李旦一如曾经无数次的默默望着那个美丽的背影、无声无息看着她离开一样将绵连宽袍鹤翼扶摇般收拢在身后唇翕微抿沒有什么表情
那句苦苦的自嘲且叹且落的放在了心里除了他自己到底再沒有人听到哑哑的有如泣咒:“婉儿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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